北京西郊的“北京植物园”内,有一座坐北朝南的墓园。墓园内的双层石台上,修造有一座覆钵式石塔,塔基为六边形,塔身正面开有阳光门。墓园门楣上刻着
下午三点多,在天津卫东南角,一个叫“居士林”的佛堂里,很多出家人和佛教信众正冒着寒冷在听讲经。
前排正中的位置,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,他法号“智圆”,是当地佛教组织理事长,也是居士林的创办者。
法会进行到下午5点半的时候,后排有一位穿着棉袍的女子起身,低声向看堂人说:“我的座位离火炉太近,烤得难受。前面有些空位,可不可以往前挪一下?”对方点头同意。
这位女子见法师已死,大声向乱作一团的人群宣布,自己是为父报仇,不杀无辜。然后她又向人群发了一份传单、一份《告国人书》以及一张军官的照片,等警察到来后,缴枪自首。
这位被枪杀的“智圆法师”,就是大军阀孙传芳,女刺客名叫施剑翘,而照片里的军官是她的父亲——北洋陆军第二军军长施从滨。
他从基层开始,一直做到北洋高级军官。中华民国成立后,施从滨担任镇江镇守、第一混成旅旅长。1916年担任山东督办张宗昌所属“陆军第一师”师长,1923年升任“第二军”军长。
时年已58岁的施从滨,被张宗昌派往安徽作战。虽然施从滨以年事以高为由推辞,但张宗昌坚持让他入皖,并允诺一旦攻下安徽,将以“安徽督办”作为酬劳。
按资历,施从滨算是孙传芳的前辈,可是孙传芳不但没有以礼相待,反而对施从滨说:“施老,你不是来当安徽督办的吗?你马上去上任吧。”
他的头颅悬挂在蚌埠车站外示众,孙传芳还让人在白布上写上红字“新任安徽督办施从滨之头”,将其暴尸三天三夜。
民国初年,军阀虽然彼此混战,但各派均出自“北洋六镇”,在前清都是“战友”。他们之间关系错综复杂,彼此都有不少相识,故交。
因此,虽然军阀们为了利益互相攻伐,但抬头不见低头见,今天的对手,明天可能就是盟友。所以互相都会留点情面,战胜一方很少将战败一方赶尽杀绝,高级将领即便被俘,一般也会平安无事。
孙传芳杀俘已属当时罕见,不仅如此,他还使用民国已经废弃的清朝“斩首”之刑,并且在行刑后悬头暴尸,太过暴虐。
后来在天津地方法院的法庭上,施剑翘说:父亲如果战死在两军阵前,我不能拿孙传芳做仇人。他残杀俘虏,死后悬头,我才与他不共戴天。
一、给一笔抚恤金,全家迁往天津,与军界再不来往;二、希望能够提拔兄长施中诚为团长;三、把弟弟施中杰和堂弟施中全送日本留学。
此时的施剑翘已经决心要为父报仇,她写下诗句,“被俘牺牲无公理,暴尸悬首灭人伦。痛亲谁识儿心苦,誓报父仇不顾身!”
施从滨被杀时,施中诚只是一名排长,张宗昌兑现诺言,将他提拔为团长,后来做到了烟台警备司令。但施中诚却总是劝施剑翘打消报仇的念头。
施从滨死后两年,他的一名部下施国宪向施剑翘求婚。施剑翘答应了求婚,但有一个条件:施国宪必须为自己报杀父之仇。
多次催促无果后,施剑翘非常失望。1935年,她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丈夫,回到天津娘家。临走时她说:“什么错误我都可以原谅,唯一不能原谅你反悔当时的誓言。”
这一年,她写诗明志:“一再牺牲为复仇,年年不报使人愁,痴心愿望求人助,结果仍需自出头”。随后她又以“翘首望明月,拔剑问青天”的诗句,将名字由施谷兰改为“施剑翘”,激励自己完成复仇。
施剑翘依靠父亲去世时的抚恤金支撑生活,每天拿着一张在卖名人照片的小摊儿上买来的孙传芳照片,在街头巷尾苦苦寻找线索。但整整大半年过去了,她依旧没找到可靠的消息。
当时,施剑翘的两个孩子都在一所租界幼儿园就读,在幼儿园上学的儿子在无意中告诉她,孙传芳有一个小女儿孙家敏,跟他同在一个幼儿园。
此后,施剑翘特别留心观察孙家敏,密切注意接送她的人和车。一段时间之后,她就摸清了孙传芳的地址和经常去的电影院。
孙传芳的住处壁垒森严,还装着电网,门口有警卫。凭一个弱女子是无论如何也闯不进去的,她决定在电影院实施刺杀。
施剑翘有一支勃朗宁手枪,是她弟弟的同学朱其平购买后存放在施家的,而她自己从小就常拿父亲放在枕头下的枪玩,很早就知道如何装子弹、如何射击。
此外她还专门设计了一件可以安全放置手枪的大衣、冲洗好了父亲施从滨的照片、油印了传单,只等动手那一天的到来。
当孙传芳夫妇带着孩子走出电影院时,施剑翘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追踪多年的仇人。但由于影院附近人流嘈杂,她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,孙传芳夫妇就钻进汽车绝尘而去了,刺杀没能成功。
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,孙传芳却始终没有露面。在施从滨十周年忌日的这天,心情苦闷的施剑翘来到日租界的观音寺祭祀父亲。
和尚过来劝慰伤心欲绝的施剑翘,劝她皈依佛门。和尚无意间说起:“你看靳云鹏、孙传芳这些名人,不都信佛了吗?”
从和尚处她得知,移居天津的孙传芳,仍旧处在各种政治势力的漩涡中,他为了不招惹麻烦,一直闭门谢客,深居简出。
1933年,孙传芳和靳云鹏共同出面,把天津东南角草场庵的一座清修禅院买过来,改成天津佛教居士林,每个星期日供居士们来此念经。
随后的一段时间里,她掌握了孙传芳的活动规律:每周三、六,孙传芳必到居士林听经,而且他的位置总是固定在第一排中间。
11月13日这天,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下雨,直到中午还没停,居士林里孙传芳的那个位置一直空着,而且听经的人也不多。
虽然施剑翘是杀人凶手,但她“替父报仇”的动机却符合以“孝”为先的传统文化,再加上被杀的是大军阀孙传芳,所以施剑翘赢得了舆论的同情。
冯玉祥并不直接认识施剑翘,但他早年曾与施剑翘的叔叔施从云一起参加过反清运动。当得到消息后,冯玉祥立即联合李烈钧、张继等30余位党政要员,向国民政府要求“特赦”。
我们今天回顾这件往事,”特赦释放”的结果未必会得到所有人的支持。但在当时特定的历史环境下,施剑翘的确赢得了几乎所有人的同情。
新中国成立后,施剑翘担任了北京市特邀政协委员,1979年8月27日,她因病于北京医院去世,享年74岁。
1980年代,八一电影制片厂曾拍摄电影《女杰施剑翘》,由演员孙飞虎扮演孙传芳。在电影即将上映之际,得到消息的孙传芳后人写信给有关部门,提出了不同意见。